细数构式流派 指明研究方向

——《构式语法研究》读书小记

孙晨晨 西安交通大学

1.定义清晰，面面俱到

“构式”同其他语言学概念一样，都有逐渐建构的过程。就学术研究而言，不同学者都有自己的“构式观”。但是就初学者而言，必须详细了解构式语法最基础、最广为接受的定义。本书第一章便从多个角度出发，清晰完整地阐释了构式语法的诸多概念。首先，构式语法继承了此前诸多语言学观点，格语法的语义角色模式和框架语义学的词汇语义视角，都对构式语法理论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其次，构式语法研究是渐次进行的，构式语法理论下包含认知构式、激进构式、体验构式、流变构式等不同的流派。再次，构式语法的概念包含若干核心的语法思想，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构式网络，该概念强调短语、词素和词之间形成互相连接的网络。这便弥补了以往单一且片面地考察某一句法结构的缺陷，也将诸多构式联系起来形成整体性的思考，并进一步探讨构式跨语言实现的可能性。最后，作者辨析了五种经典定义后得出结论：语言使用过程中产生的任何语句都可以单独作为构式出现，在形式或/和意义上具有某些独特之处的语法模式，囊括句法、词法、音系等各方面的语言知识，关注高频使用的词或语句，而不在意其构成是否具有规律性。

明确构式的定义并不能直接为判断构式提供依据，还需要明晰构式的特征，作者指出构式的整体性、多义性、特殊性、形式化、合成性、层级性、动态性、能产性等特征。其中构式的特殊性最为重要，不同构式有不同的语法范畴，每一构式的语法范畴是唯一的。例如不及物动词和及物动词的主语范畴、宾语范畴各不相同。同时，不同的语言也有必要区分为不同的构式。以被动结构为例，英语采用“be+V+ed”的形式，而汉语被动句中的动词与主动句动词在形态上完全一致。

有别于其他构式语法著作，本书作者详细列举了构式语法的核心思想，并按条目将各家说法排列开来，其中颇有新意的是Fillmore & Kay的构式二元观，他们重新审视了以往为学界所忽视的习语构式，并认为抽象的、普通的构式与习语性的、特殊的构式之间存在允准和继承关系。一般构式受到特殊构式规则允准的限制，特殊构式同样也继承了一般构式的普遍规则。

值得一提的是，本书并未停留在对各家观点的简单罗列层面，而是进一步归纳众多观点的争论核心，主要包括构式存贮、形式化、认知处理、构式类型和意义等方面。其中构式存贮争论最多，这涉及对构式范围的划定。

2.流派纷呈，简明扼要

构式语法之所以研究难度较大，除需要考察大量语料数据外，还需要认真辨析众多构式语法流派之间的异同。第二至十章作为本书的主体部分，详细介绍了构式语法主要研究者的理论。笔者通读后，基本厘清了各流派之间的差异，之后在阅读有关构式语法的论文时，对基本概念、文献作者援引的论证等都不再感觉生僻。正因为构式语法流派多，且理论之间存在关联而非独立发展形成，所以介绍各家观点时需要研究者具有高度集中的理论意识，本书在这一点上处理得恰到好处。每章开篇都会开门见山地提出相关构式语法的核心思想，读者在阅读时就会先抓住重心，之后再深入了解相关理论。例如在介绍Lakoff的构式理论时，首先将其理解为具有原型效应的范畴，各个范畴之间存在“基于关系”，强调首先需要弄清楚具体构式的特征，才能进一步区别有差异的范式。

同时，本书较好地处理了理论和实践的关系。笔者阅读过一部分语言学著作，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书中的众多例子。语言最重要的是其交往价值，所以好的著作一定不是空谈理论，而是会举出若干有代表性的例证来巩固自身的观点。本书就在提出理论的同时，列举出诸多经典的研究案例（笔者初次接触构式语法，对外文经典文献的研读极为不足，但是在阅读有关章节内容时，已经能够较为清晰地理解相关论文作者的思路）。例如Fillmore & Kay对形式习语构式LET ALONE的个案研究，该部分内容从句法、语义、语用三个角度加以讨论，着重归纳该构式的特殊语境含义，进而得出最为突出的构式语义，即“既然已经有信息量更大的命题了，那就更不必说信息量弱的命题了”。

最后，学术研究不仅需要正确理解前人的观点，还需要进一步对相关理论有所述评，只有将相关理论流派的优缺点叙述清楚，才能做到对理论的充分吸收和内化。本书在部分章节的最后一节都会对整章的内容进行小结，并作出作者自己的评价。例如在第七章的体验构式语法中，作者明确表明体验构式语法有自身的独特性，即超越了以往构式语法理论对说话人话语行为认知规律研究的范式，转而讨论听话者理论话语过程中的认知推理。但是体验构式语法也有自身的缺陷，即过分地重视意义而忽略形式，与传统构式语法的核心思想（即形式对意义的重要作用）大相径庭。

3.内外视角，指明方向

本书的最后两章分别介绍了“国内构式语法研究”与“国内外构式语法研究现状及发展趋势”。笔者曾阅读过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综述性文章，但相关内容晦涩难懂。本书第十一章的介绍极为清晰且方便易读，至少有以下几个优点。其一，分阶段介绍了国内构式语法研究，主要包括构式语法理论引介和构式语法应用研究。其二，每一部分都列出诸多值得进一步阅读的经典文献，这样读者就可以按图索骥，寻找自己小方向的学术文献去读。阅读研究著作的目的除增长知识外，更为重要的目的是对自己的学术研究有帮助。本书最后一章首先列举出大量国外高频次引用的构式语法经典文献，其次指出国内外研究的共性，即由共时向历时扩展、理论向应用扩展、质化向量化转变、语言内部到语言外部转变。同时也关注到内外研究的差异。最后，本书对相关研究选题提出了恳切的建议。对笔者启发最大的一点就是构式语法研究想要创新就必须做到数据与理论并行。数据要坚实可信，理论要高度凝练。这样的研究成果才有价值，笔者在今后的研究也要争取在这方面钻研进取。